渤海吃蟹
——滦南作家刘振广
中国乡村旅游网消息:渤海捕捞梭子蟹,有春秋两次渔汛。春汛在3至5月,秋汛在9至10月。谷雨前后捕捞的梭子蟹,最是个大肉肥,圆脐(雌)满黄,叉脐(雄)满膏,都重一斤以上。这是海鲜中的上品,俗称大黄螃。其下,叫“核桃纹子”,也有半斤多重,啖之亦鲜美,闻之亦垂涎。
去年谷雨,我到渔港南堡村的亲戚家去做客。坐在渔家的土炕上,从归港的渔船上取来刚刚离开海水的大黄螃,不需添加任何佐料,只是趁鲜蒸熟,那一种鲜香就叫人陶醉了。拿一只在手,沉甸甸好重。梭子蟹,因其壳如织布梭、两端有尖角而得名。蒸熟双鳌威武,八足伸直,蟹壳坚硬似甲,黄中透红,红中晕黄。翻转来,腹壳晶亮如玉,雪白泛青,脐子里显现一条红膏。先揭开脐子,再启开盖子,那红的籽或白的膏便赫然裸露在眼前,饕餮大嚼的诱惑已经叫我迫不及待。
我吃螃蟹,总是先吃蟹壳里的膏黄。鲜蟹满黄满膏,拿筷子剜一块送到嘴里,慢嚼细品,顿时香透了肺腑。同时端起酒杯小呷一口,蟹香酒香,满腹皆香。吃光的蟹壳放在桌上,当作容器来盛放从蟹身上择下的杂物,免得狼藉。这时我再拿起蟹身,去除两旁的灰牙,开始享用蟹肉。把嫩白的蟹肉从薄薄的蟹骨中剥出来,满满地吃上那么几口,有一种不亚于做了神仙的感受。吃完蟹肉,我这才砸食蟹螯。梭子蟹螯钳粗长,生满锥刺和锯齿,须要小心扎手。然其肉,远比蟹身之肉更有味道。
古人记叙吃蟹的诗文,大多侧重描绘砸食蟹螯。诗仙李白在《月下独酌》的结尾写道:“蟹螯即金液,糟丘是蓬莱,且须饮美酒,乘月醉高台。”大意是说,吃着螃蟹的螯足,饮着美酒陈酿,在月光下大醉,仿佛成了蓬莱山的神仙。我不知当年老先生吃的是河蟹还是海蟹,如是河蟹,其味虽好,但比起渤海春汛的大黄螃和核桃纹子来,那可还是差得太远。
后来我发现,海蟹味道最美,还不是蒸熟来吃的,而是用虾油白酒腌制的醉蟹。
涨潮了,一艘艘渔船随潮进港来卸货。码头上立刻临时形成了一个海鲜市场。坐地的商家、远来的趸客、开车自驾游的旅人,一拥而上,很快把上岸的一筐一筐的梭子蟹、琵琶虾、梭鱼和各种叫不出名的海鲜买走了。渔人高兴地装起大把钞票,回船小憩。有船家在甲板上放上了一张小桌,几个人围坐,袒胸露乳地喝起酒来。此时海潮落去,需等再涨潮时渔船方能出海。我在码头上闲逛,看近处帆樯林立,听天上鸥鸟飞鸣,望远处海滩苍茫。
亲戚家渔船上的渔工认识我,喊我上船去小酌。我从命踩桥板登舟,坐下,发现桌上放的下酒螃蟹颜色青青,像是生的一般,迟疑着不敢伸手。他们告诉我,这是醉蟹,这才是渔家最美的下酒菜,不信你尝尝,保你吃过一回一辈子也忘不了。有人剥开一只递给了我。我仔细观看,但见蟹籽红黄,蟹肉瓷实,虽外壳如生猛,然里边已熟透,蟹的鲜香立刻使我馋涎欲滴。我再不顾斯文,咬一口在嘴里,果然别是一番滋味!鲜美、凉爽、惬意、清香,这些感觉一起刺激我的味蕾,让我忍不住又喝了一口渔家烈酒。立刻,我便觉得腹中由凉转暖,由暖生欢,人已飘飘欲仙。难怪他们在海风习习的港湾,在海水包围的船上,要光着膀子来啜饮,因为非如此,不足以显现啖食醉蟹之美好和豪放!渔家常说“生吃螃蟹活吃虾”,这醉蟹的吃法,大概就是它的衍生吧?只有这种吃法,才是最得蟹之肥美鲜香,简直是人间极馔啊!
渤海春汛的梭子蟹又肥又大,大黄螃一只,核桃纹子两三只,足以饱腹。吃过了这渤海的谷雨梭子蟹,其他的海鲜美味也就不再那么贪馋。谷雨季节,能到渤海渔家去吃大黄螃,实在是一次美好的旅游。
作者简介:
刘振广河北省滦南县人。大学学历。当过农民、教师、机关干部。在《人民日报》《检察日报》《啄木鸟》《山东文学》《当代小说》《短篇小说》《佛山文艺》等报刊发表过作品。已出版长篇小说《乱世丽人》,中短篇小说集《月亮旁边有彩云》《双龙义》,散文随笔集《岁月遗踪》《故乡情思》。主编《皮影戏在滦南》《滦南大鼓艺人》等多本书。有作品在省市获奖。有作品编入教辅材料。中国通俗文艺研究会会员,河北省作家协会会员。